歌手陈珊妮日前在社交平台宣布，她于3月14日发布的新歌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是自己的AI模型演唱的。在这首歌的AI vocal中，每一个音每一个呼吸，包括所有和声都是全AI演唱，当然这个过程中陈珊妮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进行AI“调教”并亲自作曲，邀请了周耀辉作词、Musa明马丁编曲。新歌发布前后至今，陈珊妮一直在思考AI技术发展会对音乐人有哪些影响。
陈珊妮身后是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单曲封面，该封面由AI合成。
新京报：你说音乐制作人的工作是无法被取代的，那么现在用AI创作的人和过去相比有何差别？
陈珊妮：基于我的制作经历，记得在千禧年前后，整个流行音乐产业开始数字化，当时有很多优秀的录音师并不太认同这个趋势。当时的我已经是制作人，也接受了这个音乐产业的变革，我的想法是，如果我们可以付出更少的时间成本，降低参与流行音乐的门槛，那是不是可以让流行音乐产业，容纳更多不同的创意与想象？
现在有很多人可以在家里玩更厉害的电子取样和拼贴（音乐上），但是对于器乐录制的技能相对在降低，比较严重的是家用监听系统对于音响可能性的探索变低了。所以AI要怎么运用？这首歌（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）正在丢出这个问题，我只能说，从计算机音乐到AI音乐，所有的美感都在渐渐趋近均值，特异的音乐人作品会减少，更多娱乐形式有可能会产生。
新京报：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受到AI对于音乐行业的影响？
陈珊妮：从《如同悲伤被下载了两次》到《Juvenile A》专辑，歌迷称为“三部曲”。尤其《Juvenile A》的内容探讨了很多关于数字时代的议题，期间也拍摄过一部与Deepfake（编者注：一种计算机视觉领域的生成技术）相关的短片，去年的《调教Ｘ教条》演唱会，也曾经运用Midjourney（编者注：AI绘画应用）制作视频内容，也和数字艺术家合作《证件照》作品。所以应该说是积累了很长时间的观察，才会有这次的作品呈现。
陈珊妮专辑《Juvenile A》中的作品探讨了数字时代的议题。
新京报：你在与AI的关系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？是平等的还是一方只是工具？
陈珊妮：以动漫的设定而言，我目前尚处于支配者角色，但未来会如何很难说。
新京报：假设AI发展到无限发达状态，你认为它们还需要人类艺术家去引领吗？你认为陈珊妮AI是歌手吗？还是只是一个AI工具？
陈珊妮：第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，目前AI vocal还需要创作者的引导，但未来会不会取代人类的角色，这我无法确定。至于第二个问题，我认为有许多歌手，可能唱不到位更好的细节，那么对听者而言，究竟哪一个美感体验才更接近他们对于歌手的期待呢？如果歌声是要靠聆听，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甚至让网友和专业音乐人回应了有情感联系的文字，那么AI不能算是歌手吗？
AI生成的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封面。
新京报：你认为AI的发展会颠覆甚至替代音乐行业的某些职位或职能吗？
陈珊妮：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，因为这个要求是很主观的。AI labs（编者注：人工智能实验室）也同步训练了我的歌词，但我认为华语流行音乐很重视文本，所以（AI）歌词的书写对我的审美而言，尚有一段距离，毕竟意识传达在我的作品中相对是重要的。但若是标准降低到只要“有词可唱”，那就另当别论了。我认为混音在目前的产业中是不可能被取代的，因为有太多跨音乐类型、复杂的变因。但是演奏方面，AI的确还有很多可能性。
新京报：周杰伦曾说“AI虽然可以做很多事，但取代不了我对音乐创作的美感”；还有一位外国歌手说：“歌曲产生于痛苦，我的意思是它们基于人类复杂的内在斗争而创作”（编者注：出自尼克·凯夫的某次采访）。那么你如何看待AI创作的音乐？
陈珊妮：周杰伦发表这段言论的时候，我正在进行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这首歌的制作，我必须说我是抱持怀疑的，如果有足够的素材训练，AI的确有可能做到符合一般人认知的所谓“类似周杰伦”的美感作品。当然实际上，是否具备周杰伦创作的美感，这要由大众来定夺。
至于那位外国歌手所提及的“痛苦”“人类复杂的内在斗争”，基本上玩过Midjourney的人都知道，这些prompt的指令，有可能让AI生成作品。所以应该说，歌手所提及的痛苦与AI学习传达出的痛苦，只要能让大众接收到情感，就算是成立。我认为一切都有可能。
新京报：你认为AI音乐有“情感性”吗？人类创作出来的音乐有哪些不可替代之处？
陈珊妮：AI有没有情感在于听者认为它有没有情感，不是我认为它有没有情感。我在进行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的AI vocal时，尽可能地让它拟真，邀请周耀辉作词的内容，请Musa明马丁编曲演奏时，也在让这首歌蕴含情感与意识，就是希望听者告诉自己：你认为AI有情感吗？
新京报：你如何看人们通过AI技术让一个歌手去唱别的歌手的歌，还有让已故歌手演绎某个现在流行的歌？
陈珊妮：我认为这部分还有很多需要法律保护，也涉及道德伦理的议题，《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》这首歌也在丢出这些问题。为了这首歌，我提供了很多声音与图像的素材，慎重的与AI labs讨论予以保护，我认为所有音乐人与大众，都应该正视这个问题，因为不久后的将来，我们都会非常需要。
新京报记者 吴龙珍
编辑 田偲妮
校对 赵琳
相关文章
